第1989章 现身的幽灵
    很快的，正在飞快操作着各种光学投影键盘的奈尔小姐，这便收到了菲菲的念话。
    “关闭另外一边的舰船入口。”
    “正在处理，一切顺利。放心，他们没法绕路的。”
    菲菲看向了港口另外一边，也即是刚才斯伦夏日号进港的方向。那里的装甲大门虽然没有降下，但力场屏障却还是在如常运行着的。
    另外，门边的那两门自动炮塔又早已经吭哧吭哧地转了回去，再次对向了宇宙的方向。依稀有几个天球般大小的毕方机器人在炮台旁边蹦蹦跳跳着，仿佛它们才是炮手似的。
    “辛苦了。这一仗，其实你才是首功。”菲菲笑道。
    “您过奖了。无非就是信息工程师的入门考试等级。我说的是大众职称，不是入会资格。”工程师小姐倒是颇为骄傲的样子。当然，毕竟是老板娘的夸奖，语气中也带着掩藏不住的美滋滋。
    作为一位优秀的飞行员，训练有素的工程师，智械兄弟会唯一的灵能者，奈尔小姐可以负责任地表示，面前的局面确实不小，但无非也就是一个信号中转，物理接口的作用。
    当纳米机器人化作网线刺入要塞的任何一个驳口，来自静默号的高维算力，便像是找到了进军通道的战士似的，驾临到了要塞的数据城堡之内。
    到了这个阶段，一切就都是顺理成章了。
    于是，当港口的帝国军守军放下武器后的第二分钟，菲菲她们便都收到了来自静默号大本营上的消息。
    “接通要塞内部。他们的防护系统正在适时更新量子锁算式。”
    “技术部已经介入。开始破解防火墙！”
    “量子锁更新效率远比不上我方验算速度，可以马上植入瘫痪指令。”
    “本舰即将开拔。陆战队已经做好登陆准备。”
    菲菲按了按耳麦，对公孙擎吩咐道：“很好，我们就待在这里，不要走动。”
    后者杵着剑，用危险的目光瞄着选帝王小姐的脖子，又向菲菲回应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港口通往主要塞内部的通路了，固然已经是被一座巨大的装甲大门截断了，但外面的帝国军同样也进不来。这又何尝不是一座稳固的堡垒呢？
    再看荧幕，那些从要塞内部赶来支援的帝国援军，在用坏了好几台激光钻头之后，才终于艰难地打开了一个豁口，但看到面前又出现了一面同规格同型号甚至还多了一层力场护盾的大门，甚至都有些绝望了。
    帝国对军事设施一贯以来的一丝不苟，在这里却仿佛化作了绝望的漩涡。
    凯杰璐上将的视线则停在另外一个荧幕上。那是要塞中控自动向自己这个指挥官弹出的画面，正是一个完整的要塞全息结构图图上。
    他聆听着舱室内回荡着的全要塞的警报声，看着结构图上闪烁着心悸的红光。那些蛛网般的内部路线上不断出现了截断的标识，却正是一堵又一堵装甲大门落下的提示。
    “警告。警告。要塞内通路隔离门正在紧急关闭。请所有成员马上就近穿戴太空服。这不是演习。重复一遍……”
    一股仿佛癌细胞似的无形存在，正在要塞内部扩散。
    不，癌细胞又怎么可能是这种效率呢？这分明就是一种电子版的神经毒素！
    可即便是这座要塞正在一点点失能，中控系统居然也没能完全失能，还在兢兢业业地向全要塞发布着广播。
    “所有主通道舱门已经关闭。各区已经隔离。D11到48民用区域缺乏足够动力服，请求支援。”
    “要塞A区到C区能量护盾关闭，请司令部确认是否正常。抢修团队请根据《12版太空城维护规章条令》做好准备！”
    “要塞武器系统即将锁定。请司令部确认是否正常。”
    “司令官耐尔特·凯杰璐上将确认。”
    我特么才没有确认！凯杰璐上将察觉到了大家投来的目光，本已经出现了死相的脸上顿时挤出了潮红，发出了无声的咆哮。
    “副司令官……”
    “参谋长……”
    “航运事务部主任，卡拉曼·艾孟确认。”
    艾孟主任真可怜啊！如此优秀也如此年轻，明明是个前途远大的精英青年官僚的，明明是有成为帝国柱石的潜力的，但也被我们这些无能的军人所连累了啊！
    他毕竟是文官，希望能活下来吧。
    作为一位非常讲究体面的贵族将领，凯杰璐上将的心中充满了愧疚。
    作为一个已经沦为了俘虏的最高指挥官，他的心渐渐沉到了底，觉得自己简直就在被钝刀子凌迟似的。
    可是，在随后的一段时间中，以上的的内容，以及在意全域广播的形式不断回荡在1号要塞的每一个舱门和通道中。
    在斯伦夏日号进入1号要塞的十分钟后，这座荣耀之门乃至整个太莱星区最大的军事据点，便已经是不设防的太空站了。那些位于“公海”贸易星系上的自治贸易都市和它相比，都算是固若金汤的了。
    当然了，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这也并不意味着荣耀之门真就是失守了。
    实际上，这个星系之中依旧还有上百个守备严密的太空站，包括了两个次级要塞，还有相当规模的舰队和驻军。
    此外，在荣耀之门通往斯伦堡和铁镣顶的航道上，依旧游荡着三艘无畏舰和至少十艘以上的战列巡洋舰。
    这个重要的星门，依旧是牢牢地控制在银河帝国的重兵手中。
    不说是其余舰队了，星系内的其余各路援兵也会迅速赶来的。
    可是，这和他这个失职的长官又有什么关系呢？
    凯杰璐上将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惨然的笑容，忽然道：“菲娜·李女士，好教您知道，看在我是您影迷的份上，能不能帮在下一个忙。”
    一个大贵族出生的劳保型军官会是我的影迷，您猜我信不信？菲菲看着对方，露出了在雅歌弥奖上的同款的营业用笑容：“您说？”
    “能不能杀了我？传出去我也可以说是战死的，这样比较体面。”
    “瞧您说的，我们是共同体军人，也是先驱党的军人，如何能戕害战俘呢？而且，我也早就说过了，您的命运还是由我家长官来决定的。下官如何可以因私废公呢？”
    她的话音未落，现场便再次想起了要塞的广播音。
    “敌战机袭来。敌战机袭来。敌战机已经进入三级近防炮射程范围内。各个防卫部门马上待命，做好防空准备。”
    它似乎已经忘记了，它可就在三分钟前提醒全要塞所有武器都被锁死了。
    菲菲忍俊不止。而那边正杵着剑的公孙擎，甚至是直接笑出了声。
    至于凯杰璐上将，他的视线再次被荧幕上的画面颠覆自己常识的一幕所吸引。
    起初，漆黑的宇宙背景中只有稀疏的星光，以及在附近待命的帝国巡逻战舰的模糊轮廓。然而，顷刻间之后，传感器所能捕捉到近处空间的影像，便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扭曲了。
    祂来了！
    没有跃迁的闪光，没有灯火的闪烁，没有引力的颤动，甚至连一丝能量波动都没有。那艘战舰就像是凭空从虚空中凝结而出，轮廓从模糊到清晰，如同幽灵恶鬼从未知的次元中忽然回归到了人间。
    祂拥有修长却又方正的舰体，舰身上流淌着清冷而凝滞的光晕，咋看就像是一柄飘扬在宇宙空间中的战锤似的。唯有舰首忽然展开的炮门在闪烁着犀利的红光，如同恶魔的双瞳，冷冷地注视着要塞。
    凯杰璐上将想要说点什么，但喉咙干涩地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当然，也有帝国军官喃喃道：“联，联盟的加盟国级泰坦！”
    你是信这玩意是联盟的泰坦舰，还是信我是帝国元帅。大多数目睹这一幕的帝国军官都忍不住如此想。
    实际上，这艘战舰的存在本身就在挑战着帝国的常识——没有热源，没有辐射，甚至连引力场都近乎完美地隐藏着。
    即便是它无声无息地悬浮在1号要塞的咫尺之遥，也都实在是缺乏现实感。
    如果联盟的泰坦舰有这种技术，早就特么在天域杀个七进七出了。你当那些涅菲奸商是真的吃素的吗？他们那么多加盟国是怎么来的？甚至超越帝国的版图和人口，又是怎么来的？
    可是，要塞的武器系统虽然被锁死了，但引感应器却没有啊！它不是应该早就做出提醒了吗？
    “敌战机进入引力捕捉范围内。重复一遍，敌战机进入引力捕捉范围了。引力牵引器可以发射。请做好防空准备。”
    ……好吧，也不是一点提示都没有的。只不过，这个战机是什么鬼？
    可是，如果是在往日，如果武器没有被锁死，如果所有的官兵都在他们的岗位上严阵以待，上百门涡轮激光组和速射离子炮都会毫不犹豫地向这个不速之客集火的吧？就算是引力感应器感受不到，炮手们也完全可以用肉眼瞄准和射击的吧？
    然而，现在的他们，却什么都做不到了。
    “可是，幽灵出现在这里，那追击费谢伦舰队的是谁？”
    “修威舰队呢？不是说修威舰队已经和敌舰接敌了吗？”
    “只是发现了敌人的引力信号，根本没有开火啊！”
    以上的交谈很快便被下一幕发生的情况打断了。
    不管是沦为俘虏的，还是困在舱室中的帝国官兵，也只能目送着这艘幽灵，看着祂闲庭信步地打开了舷侧的炮门，朝着那两艘晴空级巡洋舰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输出。
    这两艘帝国重巡洋舰本是“护送”夏日号进港的保镖，工作完成之后便一直在要塞的港区之外待命，却万万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突如其来的近距离炮击。
    事实证明，即便是晴空级这样号称完美的重巡洋舰，在遇到主力舰的贴脸炮击时，也并不能比小船抵抗得更久。
    仅仅不过半分钟之后，重巡洋舰就被彻底熄灭了动力，残破的舰身旋即便被1号要塞本身的质量所捕获，像是钢铁残骸构成的陨石似的，一头砸在了要塞的装甲壁上。
    爆炸在1号要塞的外墙上变成了游动的冲击波。这点冲击对1号要塞的质量其实算不得什么，要塞内部的帝国官兵们也感受不到什么生理上的震动。可是，心理上的地震却已经产生了。
    他们忽然意识到，到了这个时候，这艘幽灵船已经是距离要塞最近的战舰了，比所有的帝国战舰都更近。
    他们看到在流淌的火光照耀下，幽灵船的舱门已经开启。全副武装的地球陆战队员如同阴影般滑出，背后披着滑翔魔板，朝着近在咫尺的要塞飘了过来。
    他们的装甲同样漆黑，行动时没有一丝声响，宛如一群来自深渊的使者。
    确实，要塞各个港口的正门固然还是紧闭着，可同样的，它的护盾和近防炮都已经宕机了。那么，装甲壁上的每一条缝隙，都会成为这些地球人的进军通道。
    “幽灵？呵呵，那是什么幽灵呢？分明是魔龙驾驭着的恶魔嘛。”上将呆滞地盯着画面，讷讷道。他的精神仿佛受到了重创，目光也开始涣散了。
    他忽然转过头，不顾立在自己肩膀上的小机器人，像是忽然发了失心疯似的朝着立在自己的机甲冲了过去——那是兀自还包裹着纹章机的拉斯提子爵的尸体。
    上将距离这台还巍峨矗立着的纹章机只有两三米的距离，但不管是菲菲和公孙擎，都有的是时间阻止他的动作。可是，她们却都没有动弹，就只是目送着这位帝国将军把自己的脑袋甩在了纹章机坚固的裙甲上。
    他撞得血肉横飞，依稀连头骨的形状都有了一点变形。他的身体像是一滩烂泥似的缩到了地上，抽搐着没有了声息。
    “所以，这是被余连……余长官给吓死的？”公孙擎低声一叹：“原来古代话本说的没错，人真的是可以自己撞死的啊！”
    菲菲没好气地横了好友一眼，幽幽道：“毕竟是传统大贵族出身的帝国高级将领，他们会在绝境时选择光荣，保留自身的哀荣和家族的体面。”
    “哦，他们会吗？”公孙擎道。
    “好吧，自古艰难唯一死。可十个人中总有一个会不惜命的嘛。我们其实不用怀疑蒂芮罗贵族的总体素质，就像我们丝毫不用怀疑他们的反动性一样。”
    可以说帝国坏，但不能说帝国菜。公孙擎认为这话很有道理。不过，这么坏又这么厉害的帝国，在那个人面前却总是吃尽苦头。
    “他才是真正的反动克星呢。”公孙擎郑重道，脸上挂着很明显的敬重：“所以，他来了之后，荣耀之门内外的所有抵抗组织才活跃了起来，才真的有了主心骨呢。”
    “哦，主心骨吗？”菲菲的笑容颇为玩味。
    要塞广播内还在孜孜不倦地播放着最新通报，其中就包括了前去支援民用区的部队失联的消息。
    真是一个兢兢业业的人工智障啊！
    至于在场身份最贵重的俘虏，虽然年纪轻轻但已经颇有蒂芮罗贵族精英风范的选帝王小姐，却已经嚎啕大哭了起来，哭得非常伤心。
    一直到了这个时候，她表现得才像是一个符合真实年龄的花季少女了。